卷十三

志》：“姜七养母猪为业，有客宿其家，闻猪作人言，客以语七。七云：‘见怪不怪，其怪自坏。’”俗语出此。

    将高不足比下有余

    中户人往往云：“将高不足，比下有余。”案，张茂先《鹪鹩赋》云：“将以上比不足，下方有余。”茂先又本张伯英《与朱赐书》语：“上比崔、杜不足，下方罗、赵有余。”崔、杜，谓崔瑗子玉、杜度伯度；罗、赵，谓罗晖叔景、赵袭元嗣也。见《三辅决录》。《晋书·卫恒传》亦载：袭即赵歧之兄，二人以拙书见嗤于伯英，“而矜巧自与，众颇惑之”。故伯英有此语。

    阴地不如心地好

    《癸辛杂识》：“倪文节与秀王邸邻居，颇被侵占。文节常语曰：‘住场好不如肚肠好，阴地好不如心地好。’”今犹传之。

    远水不救近火

    《韩非子》：“失火而取水于海，虽多而火不灭，远水不救近火也。”后魏杜朔周请宇文泰来主贺拔军事，引此语。

    无天于上无地于下

    肆无忌惮者，谓之“无天于上，无地于下”。按，《淮南子·兵略篇》有此语，言勇将奋不顾身也。

    养儿防老积谷防饥

    左氏《百川学海》载：“婺源詹惠明代父死，临刑诵云：‘养儿防老，积谷防饥。’”是宋时有此语。

    乡下夫妻寸步不离

    任昉《述异记》云：“吴黄龙中，海盐有陆东，貌美，妻朱氏亦有容止，夫妻相重，寸步不相离，时号为比肩人。”今俗以嘲乡下夫妻，恐不能当也。

    金玉满堂长命富贵

    吉利语多用“金玉满堂、长命富贵”等语。按，《道德经》第九章云：“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太白《悲歌行》用之：“天虽长，地虽久，金玉满堂应不守。”山谷《和赵伯充》诗：“金玉堂中寂寞人。”吕大临《博古图》载镜背铭多“长命富贵”字样。唐宋时，公主下降用之。亦见王俅《啸堂集古录》。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指月录》：“云峰悦云：‘一言已出，驷马难追。’”即子贡“驷不及舌”之意。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道德下经》云：“天网恢恢，疏而不失。”谚作“不漏”，盖取谐声耳。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俗有云：“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见《说苑·权谋篇》。

    行船走马三分命

    孙光宪《北梦琐言》载：“杜彦林坠马，云：‘乘船走马三分命。’”今俗犹称之。

    十只指头咬了只只痛

    曹子建诗：“十指有长短，痛惜皆相似。”俗爱子如一者每云：“十只指头咬了只只痛。”本此。指头，转为节头，以指有三节也。

    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大业拾遗记》：“隋炀帝《与宫女罗罗》诗：‘此处不留侬，更有留侬处。’”今以“侬”为“人”。

    势败奴欺主神衰鬼弄人

    杜荀鹤诗：“世乱奴欺主，年衰鬼弄人。”今俗“世乱”作“势败”，“年衰”作“神衰”。　《续传灯录》：“僧问晓月禅师：‘曙色未分人尽望，及乎天晓也寻常。’师曰：‘年衰鬼弄人。’”似此语旧有之。

    男大须婚女大须嫁

    《指月录》：“元丰间，无为居士杨杰《和庞公偈》云：‘男大须婚，女大须嫁。’”今俗语有之。庞名蕴，唐开元时人。一家俱修行，作偈云：“有男不婚，有女不嫁。”故杨答云然。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洪容斋《夷坚志》：“方禹为杨五所害，后索命，云：‘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语至今传之。

    疑人莫托托人莫疑

    唐陆宣公疏有云：“疑人莫用，用人莫疑。”金熙宗亦有此语。俗改“用”作“托”字。

    一日不做一日不活

    《法苑珠林》：“药山师以三篾绕腹，一日不作，则一日不食。”黄山谷《开先〔禅〕院修造记》用之。俗贫而业技者每云：“一日不做，一日不活。”“作”有去声，俗作“做”字。

    有是父必有是子

    《孔丛子》：“有生子不类者，怒其妇，将黜之。子思曰：‘有此父斯有此子，道之常也。’”俗语“有是父，必有是子”，盖本此。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唐书·陆象先传》：“尝云：‘天下本无事，庸人扰之为烦耳。’”俗语出此。

    孟姜女哭哀哀

    刘向《说苑》载：“杞梁战死，其妻孟姜向城而哭，城为之崩。”此即孟子所谓“杞梁妻善哭其夫”者也。俗有“孟姜女哭哀哀”之说，盖本此。杞梁妻孟姜，亦见孙宣公《孟子音义》。

    杂谚

    田家占谚，多见于贾勰《齐民要术》、崔寔《四民月令》、张 《朝野佥载》、程大昌《演繁露》、周密《齐东野语》。兹取合于吾俗者书之，如：“日没胭脂红，无雨也有风。”“上火弗落，下火滴沰。”言火日雨多也。沰，音托，今讹如“掇”。 “明星照湿土，来日依旧雨。”今作“明星照烂地，天亮落弗及”。及，为“忌”音。 “朝霞暮霞，无水煎茶。”“朝霞不出市，暮霞走千里。”《黄山谷集》云：“朝霞出门，暮霞千里。”言雨（侯）〔候〕之迟速。“有利无利，但看四月十四。”今作“只看三个十二”。 “夏至有雷三伏热，重阳无雨一冬晴。”有雷，今作“有风”。按，马大壮《天都载》谓：钦天监柱联作“夏至酉逢”、“重阳戊遇”。 “六月不热，五谷不结。”“六月初三起个黄昏阵，七十二个隔夜阵。”村农讹为“吓爷阵”。 “朝立秋，暮飕飕。俗讹“暮”作“冷”。 夜立秋，热到头。”“日暖夜寒，东海也漧。”今俗又有：“雨中莳秧，关门掘藏。”“藏”协平声。 “曲蟮唱歌，有雨弗多。”“寒露无青稻，霜降一齐倒。”“白露白迷迷，秋分稻秀齐。”“雨打黄霉头，四十五日无日头；雨打黄霉脚，四十五日赤 。”言漧旱也。 “人在岸上 ，稻在田里撺。”言伏间稻宜热也。 “白露身弗露，处暑十八盆。”“秋毂碌，收粃谷。”言立秋日忌雷声也。邑《志》作“秋孛鹿，损万斛”。 “乌云接日头，半夜雨溲溲。”“山糊海幔，晒杀老鹳。”谓夏雾主晴也。 “日打洞，明朝晒得背心痛。”有云无脚，谓之日打洞。 “朝看天顶穿，夜看四脚悬。”谓无云主晴也。 “三朝迷露发西风。”俗以雾为迷露，此谓冬雾也。 “夏至难逢端午日，百年难遇岁朝春。”皆有验。又，“求人不如求自己，跌倒不如自爬起。”“积财千贯，不如薄技随身。”二语见《颜氏家训》。 “孽子顽妻，无药可医。”“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奔”作去声。 “无药可医卿相寿，有钱难买子孙贤。”“船傍岸，不要乱。”“船到港门自然直。”“门”，叶入声。 皆古谚之传于今者。

    俗对　俗诗

    门户对联及相传诗句，往往沿用，而不省所自来，今考“日月光天德，山河壮帝居”，陈后主入隋上文帝诗也。见《北史》。 “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大历诗也。见《古今诗话》。 “物华天宝日，人杰地灵时”，用王勃《滕王阁序》，而增末一字也。“天恩春浩荡，文治日光华”，乃圣祖赐桐城张文端相国立春帖子。阮吾山司寇《茶余客话》云“张氏岁岁帖之，后 绅家俱用此联，近则比户皆然矣”，又，“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朱湾《咏酒筹》诗，本作“便是令行时”。一作崔戎诗，误。 “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四语见《容斋随笔》。“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并见《事林广记》。“大风吹倒梧桐树，自有傍人说短长”，宋人笑都统明椿立生祠于关王庙侧也，见洪氏《夷坚志》。本作“大家飞上梧桐树”。 又，德兴汪远之赴试，兄在家，梦驶卒语云：“十年勤苦无人问，一日成名天下知。”后报者至，果诵此二句。今“勤苦作窗下，一日作一举”，为小异耳。“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见《萤雪杂说》。“一举首登龙虎榜，十年身到凤皇池”，刘昌言《上吕蒙正》诗，见《辍耕录》。一作张唐卿诗，非是。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马牛”，宋叶李《记梦诗》也，见《癸辛杂识》。一作徐守信诗。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见《北梦琐言》。“无官一身轻，有子万事足”，东坡《和子由生弟四孙》诗也。“春宵一刻值千金”，亦东坡《春夜绝句》，见《苏诗续补遗》。“月子弯弯照几州”，宋时民间歌也，见杨诚斋《竹枝歌序》。上二句云“一休休，二休休”。 “晚饭少吃口，活到九十九”，郎瑛《七修类稿》引作古乐府语。“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女真蕙兰诗也。或讹为鱼玄机作。 “巧妻常伴拙夫眠”，明谢在杭诗也。此类不可枚举。

    ————————————————————————————————————————

    (1) 即王济《君子堂日询手镜》。明人王济，字伯雨，号雨舟、白铁道人，浙江乌程人。“日询”似非王济字号。

    (2) 吴曾（字虎臣）《能改斋漫录》卷十一“权常侍诗”条：“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予尝以俚俗所作，偶阅《抒情集》，乃知权常侍审诗也。”未言“梦溪《甲乙集》”。顾张思误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