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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书经疑贯通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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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位以谋其政也

    子张问仁而答以恭寛信敏惠终篇言帝王之道有寛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而不及于恭惠者何欤

    夫子告子张或因其所不足故备言之盖能行五者则心公理得而仁不逺若泛言帝王之道则不必备言且上文因论武王而及此其于武王之事无所见而与上下文势皆不相蒙其为错简复出亦未可知也

    闵子骞仲弓皆列徳行科闵子于季氏之召则辞而仲弓则季氏宰其出处何以不同宰我子贡俱在言语科夫子于宰我有聴言观行之戒于子贡有屡中之言又何欤

    闵子以徳行称亚于顔渊而仲弓最居其末意必次于闵子者宰我子贡俱在言语之科然非有徳有言者故夫子语宰我有聴言观行之戒于子贡亦仅言其亿则屡中耳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又称回也不改其乐孟子又称伊尹乐尧舜之道圣贤所乐果何事欤其乐有同异之分欤

    圣贤所乐者无他道充乎身故富贵贫贱夷狄患难无入而不自得然处顺境其乐不可见惟于逆境观之而后知圣贤心胷非外物所能为之欣戚也故防食水饮箪瓢陋巷足以见孔顔之乐处畎畆之中而嚣嚣然足以见伊尹之所乐圣贤所造地位虽有不同然其所乐则不可以同异分也

    子贡有无谄无骄之论而夫子进之以贫而乐富而好礼及子贡引诗言切磋琢磨以明之夫子乃又有可与言诗之许夫子尝言子路衣敝缊袍不耻而引诗之不忮不求何用不臧以美之及子路终身诵之则夫子有何足以臧之警其防如何

    子贡引切磋琢磨之诗知学者不可安于小成而有求进不已之意故夫子许之子路终身诵不忮不求之语则自足其能而不复求进矣故夫子警之夫道无终穷学无止境圣人所以与其进而不与其画也

    顔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夫子顔渊季路之言志何者为同何者为异乎子路曾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如或知尔则何以哉曾晳所对何以异于三子者之撰乎子路两言志又何以不同乎先儒谓子路之志亚于浴沂曾防能知夫子之志所谓知所谓亚何所指乎

    子路顔渊夫子之志皆与物共者也此其所以为同但有小大之差尔此其所以为异三子言志皆规规事为之末而曾防独怡然不为事物所役此其所以异乎三子者之撰子路车马轻裘之説盖泛焉自言其志有勇知方之言则因夫子有如或知尔则何以哉之问故欲得国而治之其言之先后不同以此曾防之志固非势利所能拘而子路共敝无憾之心亦岂拘于势利者耶其亚于浴沂明矣夫子之志在于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懐之使万物莫不遂其性而曾防童冠风雩之气象固亦物各付物之气象也岂非能知夫子之志者与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集注谓让者礼之实也及至子路言志之对则又曰为国以礼其言不让是故哂之然则所谓礼之实者惟于言语之间见之欤抑有勇知方固为礼之实特其言不让故少之欤

    国之不治起于争争起于不让而无礼使有礼则上下之分截然乱何从起耕者让畔行者让路士让为大夫大夫让为卿争何所生故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然让倡于上今子路有志于治千乗之国而率尔之对其言不让为民上者如此将何以化其下乎夫子所以哂之盖礼之实虽不专在言语之间而礼之有无固可于其言语动作之问觇之矣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盖谓中可以学而能力不可以强而至则巧易而力难也孟子以伯夷伊尹栁下惠与夫子竝言而譬之于射乃曰其至尔力也其中非尔力也则又巧难而力易欤

    艺之工拙存乎人而力之强弱系乎天故中可学力不可强者以在人者可以容其力而在天者无所容其力也然中可学而学不至焉则力余而巧不足亦未免所知偏于一而所就亦偏于一矣盖自巧者而论之则以力为难自有力者言之则又以巧为贵言各有所主不可以一槩论也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无亡其所能可谓好学也已孔子自言其好学又言惟颜子好学而孔文子亦得为好学五章之言好学同欤异欤

    古之学者从事乎脩己治人之道而已自八嵗入小学十五入大学者非不众也而好学者为难盖好也者用力之专而志之笃之谓也是故于安饱则不暇求而惟知敏事慎言就正有道其用心于学为何如所未知者日知之而有日新之功所己能者月无忘之而能拳拳服膺而勿失其笃志于学者为何如怒则不迁过则不贰其严于自治勇于克己如此非真好学者能如是乎夫子好古而敏求发愤而忘食此众人所以不如圣人之好学也孔文子学之所至虽不敢与孔顔同科然夫子称其好学亦必异于众人者矣

    子贡问博施济众夫子以为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而其自言则曰若圣与仁则吾岂敢所谓吾岂敢者其即尧舜病诸者欤抑圣仁地位终未易及欤

    圣如尧舜未尝有自足之心故博施济众其心犹以为病圣知孔子亦未尝自谓其徳己造乎其极故于圣人则有所不敢当然必如尧舜孔子而后足以当圣人之名亦惟尧舜孔子而后足以称仁人之名其所以不自居者乃其心不自以为足也而岂以圣人地位终不可及欤使孔子而不得为圣为仁则天下无复有圣且仁者矣

    回也闻一以知十子贡之称顔子也以能问于不能以多问于寡有若无实若虚犯而不校曽子之称其友先儒以友为顔子一顔子也二子之言各有所主何耶

    闻一知十所以见其生禀之髙惟知义理无穷而不见物我有间所以见其好学之笃二子之称顔子各有所主盖以此欤

    孔子言少壮血气不同当随时知戒孟子言浩然之气当集义以养之血气与浩然之气其有同乎随时知戒与集义之工夫其有同乎孟子既以塞乎天地者为气而又以蹶者趋者为气又果有不同乎

    人之所生者血气也故当随时知戒以保养之语其本体则曰血气其充塞无间则曰浩然之气人之身岂有二气哉能随时知戒则所行自无不义能以集义为事岂有贪色好鬭贪得之失哉然血气有时而衰浩然之气善养之则虽老而不慑也塞乎天地者气之本体蹶者趋者乃吾身之气为蹶趋所动其为气又宁有不同乎

    子曰事父母几谏孟子曰中也养不中才也养不才故人乐有贤父兄也而孟子答公孙丑之问乃谓古者易子而敎之父子之间不责善何以不同欤且君子之不敎子而伯鱼之过庭夫子敎之学诗学礼又敎之以为周南召南非敎其子之谓欤且圣贤之敎子而于诗教独详焉又何欤

    父母有过而委宛讽谏非责善之谓也中养不中才养不才非必亲敎其子弟也过庭之训问其曽学诗学礼与否又问其为周南召南与否即非亲敎其子明矣圣贤之敎子而独详于诗自小学所急者言之耳非有所厚薄也

    中庸言忠信重禄所以劝士也先儒谓待之诚养之厚夫敬其事而后其食者士君子之道食焉而怠其事君子耻之必待重禄而后劝尚足以言士耶中庸九经何以言之

    自为士者言之则仕非为贫本求所以行道自待士者而言之则必富之以廪禄而后责之以事功圣人之法贵乎通人情使衣食不给则其于救死且不赡奚暇责其治礼义哉故庶人在官者且必使禄足以代其耕况为士者既劳心以治人而不得食于人岂养贤之道哉论语言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夫仁己分事造次颠沛之所不可违者岂为成名而后为之一有为名之心则好仁之心必不诚矣然孟子亦曰仁则荣不仁则辱以荣辱论仁不仁亦似有为名之意何耶

    为仁者固不可有求名之心然名者实之賔名之有无亦足以见其实之修废况利而行之圣门所则因其好荣恶辱之心而进之以强仁之事亦岂为过哉

    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以仁圣并言不及智孟子曰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以智圣并言而不及仁何欤子夏曰夫子学不厌智也敎不倦仁也仁且智夫子既圣矣乎是又合仁智而言圣又何欤

    子贡有博施济众为仁之问故夫子言此何止于仁虽圣人犹有所病所以即仁与圣并言而不及智智者知之所及故为始条理之事圣者徳之所就故为终条理之事因论始终条理此所以以圣智并言而不及仁要之智与仁为定名圣与仁为虚位仁智而各造乎其极皆可以言圣所谓圣于智圣于仁是也智以成己而学不厌仁以成物而敎不倦二者兼备非圣人其孰能之夫子以达果艺称赐由求三子矣至论成人之道则臧武仲之知卞庄子之勇而继之以冉求之艺焉夫知勇即逹果乃不取赐由而独取求之艺何耶

    夫子以达果艺称赐由求者盖因季康子之问而言三子各有所长皆可以从政其答子路成人之问亦泛就其耳目之所覩记者言之故取臧武仲之知卞庄子之勇冉求之艺焉而非专取羣弟子之所长语之也且子路之勇夫子尝有以抑之今焉答其问而就以由之果语之岂圣人敎人之方耶

    子路曽晳冉有公西华侍坐子曰居则曰不吾知也如或知尔则何以哉以者用也夫子之意止欲于其用处观之而三子之志政就用处言之也若曾防则出于用世之外似非夫子问意而夫子乃不与三子而独与防何耶

    三子规规事为之末其为用也小曾防超然事物之外若无所用其力者然有万物各遂其性之意其为用也大故曰便是尧舜气象尧舜之治天下岂无所用其力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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