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旅行记二

    刘范征

    总论

    台湾崛起东海，吾国沿岸之第一大岛也。自有明辟草莱、化榛狉，风土良佳，山川大好。明末之后，郑成功据之，犹存明朔于三世。郑氏善抚，民心日归。卒以成功之孙用人不善，康熙之世，遂入于清；吾不为郑氏惜，为台湾数百万同胞吊。倘长为郑氏守，何致今日为他人奴隶哉！吾于是又叹二千方里之大岛，清季视之不甚惜，举以与人如弃草芥；不知台湾土地之广、沃野之多，非威海、旅顺、大连可比也。且东海之中，台湾、澎湖与福建成犄角之势；台、澎已割，福建孤立矣。今春交涉，吾闽惊慌独甚者，非无故也。国势不振，嗟叹何及！

    惟台湾土地沃衍，利于农；物产丰富，利于工；航路四达、交通便利，亦利于商。故日人得之，投资经营不遗余力。至农业一途，足资考察者尤多；此吾校此次所以有旅行台湾之举也。十二月四日，在校首途；六日抵台湾。同行者；学生四十一人、校长一、教员二，都四十四人；是为吾闽学生旅行海外之第一次。十四日由台返旆，十五日抵校。中间十日，由基隆乘汽车而台北、而台中、而嘉义、而台南、而打狗。参观事项，可分交通、农业、工场、教育、公益、名胜各部而说明之。惜记者笔枯墨陋，不能描写尽致耳！

    交通

    基隆港：古称鸡笼，为由闽来台轮船之泊地、为纵贯全台铁路之起点。六日晨，船抵此登陆；见港岸两山回抱，港之外复有一山砥柱中流，成要塞之势。港口筑有防波堤。曩时大汽船不能入此；今则筑港功成，虽绝大之汽船亦得入矣，且称为台湾第一良港。

    铁路：自基隆迄打狗纵贯全岛，绵亘二百四十六英里有余（一英里等中里二里八）。六日，由基隆乘火车抵台北合十五英里二分，历一时；越山渡河，穿隧道者四、过铁桥者五。自车上历望山侧，见青青而不见濯濯，皆植茶；间有掘起处，则产煤炭。台北辟为一大平原，为今之台湾首治，台湾总督驻焉。在清时，亦设有巡抚驻其间。十日，台督以免车费优待余等南游。自台北乘车抵台中，合英里一百零三哩四分，历时七点五十分。车行山谷间，穿隧道者不知其凡几，过铁桥者亦不知其凡几；惟时而见车旁邃然幽暗，时而听车下铮然异响。可知筑铁道时，颇费艰辛。台北、台中之间，有厅曰桃园；未出车。历观道旁田中多植蔗及甘藷，亦有作茶之苗圃者；山上则多植茶。在新坜，有机械制茶厂。据同行台督派员栗田确君云：『附近之茶犹不足以供此厂之维持，政府每年津贴二万元』。其奖励实业为何如耶！山上亦有植樟者；以气候适宜，故八年径可五、六寸。左望山深林密，当必有生番繁殖其间。十一日，自台中乘车抵嘉义，合英里六十一哩二分；历时四点二十五分；不穿隧道。因自台中以南多平原，铁路得免于行山，惟过铁桥数。中有一浊水桥，桥下水浊如泥炭；适于作物之生育与否，则不可知。然观其两岸已无不耕之田，殆无害于作物之生育耳。历观陇上呈蓬蓬之象者，皆蔗田。台中、嘉义之东有新高山，古称玉山，为台湾最高之山，海拔一万三千零七十五尺。嘉义之正东有阿里山，为大森林，现已开拓；海拔二千七百尺。本日傍晚，由嘉义开快车抵台南，合三十八英里二分，一时半已到。车行平原如前。距嘉义哩许，立有北回归线标；自标以北为温带，自标以南则热带矣。时仲冬，至此仅可穿夹衣。台南为清时郡治，郑延平郡王庙在焉。西南有一港，为安平港；古称安平镇，延平郡王即都此。十二日，由台南乘车抵打狗，合二十八英里，历二时五分。中又曾过一浊水桥，水浊如前。打狗之北数里处，有旧城；相传为红毛番所筑，即荷兰人也。此外有所谓红毛湾、有所谓番子田者，皆指荷兰人而言也。台湾铁路之干线，即由基隆至打狗止；由打狗再东至阿缑，其支线也。此外，自大莆林至新港、北港间有进香铁路，自嘉义至阿里山则有森林铁道；若轻便铁路，则多处纵横。自基隆至打狗之铁路，车行日往来十余次；旅客本无多，特运搬之货多耳。

    打狗港：古称打鼓，为纵贯全台铁道之终点；输货出南洋各地之轮船，即由此驶行。现尚筑港未完，中可容三千吨之舰七；筑完后，当可容万吨之舰二十。港之出入口，不过百尺。左为旗山、右为打狗山，屹然对峙；形势较之基隆，尤为险要。港外左侧有防波堤，以防风险。十二日由台南至此，在打狗街停车，至中洲看室内起重机。乘小轮渡海湾，至对岸旗后街；穿旗山下筑港工程隧道，即防波堤之所在。时正午潮，海水奔腾，势甚汹涌；为堤所遏，巨浪不致入港口。旗山形如旗，故名；山新造保安林。山上有中国旧炮台；甲午之役，被击之弹痕犹在。炮台门额有「砥柱天南」四字，「砥柱」二字已被击去，国耻也。登时触景伤情，因叹险之不可恃；不然，日人何不修复之，而祗日事浚港，求交通便利哉！

    室内起重机：打狗有之，基隆亦有之。在打狗者，当中洲之岸。室内之机有三种运动：一上下运动，二旋转运动，三往来运动。每次可起二吨重之物于室内，由室内运出而放置于轮船上；且往来甚速，每日作业十小时，可起货千吨。噫！巧矣。其所以有如此之机能者，盖以十英里外有水力发电机，由三电线引电力于此以助之震动也。打狗输出品以糖为大宗，故本日起重机所见，皆运糖。全台每年出糖达四亿七千万斤，每百斤可卖十六元，统计税金亦可得二千三百五十万元；即此糖税一项，已可概台湾之富矣。

    农业

    台北林业试验场：由主事金平亮三君导往参观。所植者若印度产之橡皮、若本地产之黑檀、若中国产之蒲葵、芭蕉及其它种种之林产物，皆旁竖以牌，识以名称、产地及摘要；种类千百，不及枚举。有所谓香茅草者，类苏茅，为制花露水及香皂之用。有名Ａｂａｃａ者，似芭蕉而非芭蕉，原产菲律宾，为制船綍之用。此外，有苗圃。用插木法者有榕苗，用播种法者有樟树、有松、有桕、有胡桐及柿等，共十余种；而一种之中，又分为数品种，各附以标识及插木、播种时之时日温度等。苗圃之旁有槟榔数株，形似棕，高数丈。看毕，乃入新公园。其中动物颇多：在兽类，有猴、鹿、野猪、狗、罴等；在禽类，有鹰、鹫、孔雀、竹鸡、山娘鸟等；在爬虫类，则有蛇。看毕，乃出。

    台北农事试验场，由台督派员栗田确君导余等至场参观。至场时，先由主事铃木君引入应接室。室内有匾额，书「禹稷躬稼」四字；彼亦崇拜吾国之禹、稷哉。后由铃木君演说，校长翻译。略谓：此场成立于明治三十年、（按即清光绪二十三年），场内分为数部：一、种艺部，专研究农作物品种栽培之事；一、农艺化学部，研究土壤肥料、农产制造等事；一、病理部，研究农作物病虫害之事；一、昆虫部，研究养蚕之事；一、畜产部，研究畜产饲养及改良之事。此外，有农业讲习部，讲授农业学理及实验；有学生二百人。有事务部，管理一切场务，文书、会计及杂务皆属之；每年须将成绩报告一次。又言：台湾农业机关不仅此，即台北犹有林业试验场、园艺试验场，嘉义及恒春有林业试验支场，台南有糖业试验场，安平镇有茶业试验场，各辖厅有殖产科、有地方农会，皆为发展农业而设；台湾农业进步若是者，非无故也。演说毕，即导余等参观。先观讲习部：有讲堂、自习室、寝室等，与学校无异。次观畜产部：据云台湾牛体格甚小，并于耕用上乏耐久性；今已以外国种改良，得有体格肥大、耕用耐久之结果，诚农民之幸也。夫吾国之牛，犹台湾之牛也；欲为农业便利起见，可不急求所以改良之乎？其改良之法，亦不外畜产学所谓异种类繁殖法，以外国优良之牡牛与本国不优良之牝牛配合而改良其所生之子也。栅内养印度牡牛数头，种类カツゾレヂ为，名称为バケン，角颇长，体格肥大，四肢甚高，毛亦柔细；为改良种类之用。又有印度牝牛数头，行乳汁、乳量试验，研究其可供乳用与否。又ア｜ツセ种之花牛数头，毛有花纹，云是本场产；不知畜产学所谓特秀遗传，抑所谓妊娠中之感动所致？据云台湾之猪，亦以繁殖甚速而肉量不富，现正用良种行改良法；其栅内之猪，已见有二、三百斤者。据云：山上养猪尤多。因时不早，未往观。至其养鸡，则分小鸡、大鸡为二处。次过种艺部、作物病理部、农艺化学部。入标本室，内分内地参考品为一列、九洲展览会得奖之最优等米种为一列、本岛土壤为一列、肥料为一列、普通作物为一列、农产加工品为一列、被害作物为一列。据云各陈列品多运赴台南开展览会未回；然所见犹甚伙。中有甘藷种子者，非热带地不能有；色黑，大约２ｍｍ。有改良之葱，长二尺许。有改良之玉蜀黍，长七、八寸。有昆虫名Ｂａｔａｌｉａ者，产美利坚，能食吹棉介壳虫。农作物受吹棉介壳虫害时，即须置此虫二、三匹于其上，即可驱除净尽；益虫也。养蚕所，即本场所称昆虫部者。初看其温室，内有广东蚕种；据云在广东年可养七次，入台湾来因气候较宜，可养八次。惟台湾自十一月至翌年三月为雨期，雨期中湿度太高，固不宜养蚕；然夏期中温度又太高，还以此时养蚕为适。又蚕种须经四十五度以下之寒冷一次，始能养育良好；台湾无此温度，故特设冷藏库焉。冷藏库，以机器造冰，使温度降至零度下；是诚所谓「人巧夺天工」也。

    台中农会：据云台中之米，在日本为最著名；又糖与米为台湾出产大宗，俱以台中为中点。故政府特别注意之，而农业之组织亦最为完备：有试验地、有苗圃、有桑园、有蔬菜试作地、有标本室、有畜产室。其苗圃中有试栽一种广东草，如席草然；每年自粤省运入为包糖之用，年需款二百万元。今试栽似颇适宜，吾粤二百万元之款将见失矣。其桑园尝给与农民任意栽桑，不受租；因台湾气候甚适于养蚕，用以促蚕业之进步。其苗圃之一部，又尝让与公学校为实习场，以养成农业学艺。其标本室，陈列成绩甚佳。台湾麻数种，内有淡红麻种，长丈余，每段地年可收麻一百三十贯，用途为粗制纤维；未知吾内地能植此否也？畜产室所养牛、羊、猪等，亦系供辖内地方改良畜产用者。农会门外植洋槐树二列，法用条播；一连数丈地左右排列，如二路军队然。围之径，可三、四寸；询之，植仅四、五年云。

    嘉义林业试验支场：场在一山上，与嘉义公园相连。内多植南洋产橡皮树。据云植后五年半以至六年，即可取橡皮。因台湾气候与南洋相差不巨，故较南洋祗须迟半年。然台湾土地、劳力较易，故其利益又当胜之矣。其它香茅草，亦植甚多。入事务所，场之主任出林产制造品数种与阅。一即橡皮制成，一块块如薄豆腐干然。其取之之法，每日须极早预备割皮之刀与盛液之杯，至黎明即行取之，约二小时而止；若迟之则液少。取出后，将原液加百分一之醋酸，则水分脱离便成护谟（即橡皮原料）。今其试验场如橡皮业已试验成功，确能于台湾有经营之价值。其它热带植物如椰子等，则尚在试验中也。一为香茅油。其制法：取香茅置蒸馏器中，燃烧其下，其油液即由蒸馏管中通过冷水槽而流出；最简单之蒸馏法也。一为Ｃｏｃａｉｎｅ油。其制法：取Ｃｏｃａ树叶浸以挥发油取之。

    打狗山造林：由打狗苗圃技手述其梗概。略谓：打狗山造林，可分三目的：一、水源涵养林；二、砂石扞止林；三、渔附林。初以打狗山土质干燥，台督以为终无成功之希望；后经林学家悉心研究，利用雨期中为造林期，每年划地三十甲为造林地。今届八年，中途被火阻滞；不然，将次造完矣。而植八年者直径已达一尺五寸，而枯死者又不过百分之八、九，成绩甚佳。曩时所谓不能成功者，今竟成功矣。所植多相思树，因其为热带植物，故台湾多植之。又受海风处，往往不宜于造林，因海风含有盐分故也；独此相思树，抵抗力甚见强耳。旗山新造保安林，亦属此木。保安林之目的虽为保安，然有时亦可伐用。台湾之相思树多用为薪炭，然大者亦可作用材；其质盖甚坚也。言毕，谓时不早；不然，导余等至打狗山一观。余等固请之行，卒以天黑路隘而止。又打狗山麓有一种铁树科植物，名杆榔树，酷似铁树；其叶及根，可为饥荒时供食用。此为纯然之热带植物，在台湾惟台南有，台北亦无。

    养蜂园：在台北。其蜂为纯粹之伊太利种。蜂箱置地面砖上，共数十。据云：一箱每年可获六、七十金。箱内分十二隔板，使易于营巢。每箱祗限一蜂王（蜂王者，后蜂也），日可产子二、三千。至春，用隔王板分殖之。自正月起、至五月止为采蜜期。采蜜时，已营巢之隔板一一置于旋转机中，用远心力将蜜吸出而巢不损坏；较之吾国，盖甚进步矣。夫养蜂者，资本不多、用力亦省而获利颇厚，亦一农业之良副业也。

    工场

    台北总督府专卖局之樟脑制造工场：机械良多。樟脑分粗制、精制二种。樟油中亦可再分析而出樟脑，樟片滓则供燃料。

    专卖局鸦片工场：与樟脑工场同在一处。其鸦片，有土耳其、波斯、印度三种。制有烟膏甚富，贮藏于箱；每箱装二十贯（每贯六斤四两），可值银四千。其煮烟法：用直径二、三尺之铜釜，底用蒸汽炊之；烟臭达数里外。据云：全台吸烟者尚有七万七千人，计每年可销三万贯。呜呼！当此戒烟时代，日政府何为特设专卖局，任台湾人吸烟者若是之盛耶？其居心可知矣！

    台北制酒工场：称芳酿株式会社。内有精米机，由糙米造成精米者；每日可出精米十石。有造冰机。因台湾气候颇热，不宜造酒，故用冰室以防酒之腐败。有洗米机。有浸米楻。浸米久暂，视温度之高低；普通浸一日。浸后置蒸甑，用蒸汽炊之。蒸恰好后，用冷水以杀其温热；与吾国曲酒制法尚同。有曲室。置蒸米其中，用蒸汽增高其温度，以助蒸米之酦酵而成为曲。曲分红、白二种。有酒娘酿成室，冷室也。温度在零度下，入室数分时，寒不可耐。蒸米加曲，用水搅拌；置此十二、三日，乃成酒娘（日本名酛）。有成酒室。室内温度在摄氏六度，用蒸米、曲、酒娘及水四种，分初添、仲添、多添而搅拌之，乃成酒。有清澄室，温度又降至零度下。温度愈低，则其浊液愈得沉下。有贮藏室。其贮藏之楻，皆用木制；向者吾国谓木器不可藏酒，彼乃久藏而无害。据云：封酒时先布棉花，后再用木盖而密封之，微生物乃不能入。有装酒室。除装酒外，洗瓶、贴标皆用女工为之。观毕，各得赠酒一瓶；瓶有商标，酒曰「蝴蝶兰」。

    专卖局台北烟草工场：内有原料加工场，有叶组场、有净叶场、有研磨场、有压榨场、有截刻场、有秤量场。若叶组场，则用女工多人。其它则机械甚多，若净叶、若压榨、若加油、若截刻，不下十余种。所制之姻，曰「麟烟」。有卷烟机。即取已截刻之烟放入机内，轮机一转，即成完全之卷烟，一条条如流水而出，非常迅速，每小时可出二万条。至包锡纸及入箱，又别有一处；皆用女工为之。附有条丝烟工场，制法与吾国尚同；有永定、龙岩各处烟工多人作业其间。

    制糖工场：全台共有二十余处，已参观者为台中制糖工场。据云：场成立于明治三十年（按即清光绪二十三年），开办费达五百万。内有运蔗机、有压榨机。运蔗机如梯然，一向由场外运入甘蔗，一向于场内运出蔗滓。压榨机为辘轳三对，各一对由汽力运转而生压榨；凡蔗必经三对之压榨机，使毫无糖汁之存在。又至第三次，先有热汤以渥之，使易于压榨净尽也。由是而糖汁入清净釜、入沉淀槽，更入三重之效用罐、一重之结晶罐，再过搅拌器、分蜜器，乃成糖。同时所出之糖，可分五种：一、冰糖，二、沙糖，三、黄糖，四、黑糖，五、白糖；即第一糖、第二糖以至第五糖也。白糖多而冰糖少。此一工场中，每年可出糖二十四万俵（每俵百斤）；而作业又仅在十一月至翌年五月之间，因六、七、八各月俱无蔗故也。所用之蔗为罗斯巴及台湾糖蔗二种，蔗与糖之比为十与一之比；然其技师言：犹不敢遽云佳种。现台南设有甘蔗试验场，日从事研究；将来更有何佳种出，尚未可预言也。

    营林局制材工场：在嘉义所制者，阿里山之材也。阿里山在嘉义之东，距嘉义四十英里，为数千百年前之天然林。有生番生长其间，从无有以斧斤入林者；今日人一旦开拓之，获林木之大且多，可想而知矣。设有森林铁路以运木于此，其火车乃不能如普通之长且大。由山运来之木，先集于木场；大者围可七、八尺，小亦四、五尺，尽属红桧。工场内，有锯机室、有干燥室、有制材室、有动力室、有修理室、有仕分场。其锯机共分数种，即有锯大者、锯小者、锯直者、锯横者是也；厚薄则可任人所欲。其发动机为最新式，于一分时能旋转三千六百转；虽绝大之巨木，一转瞬即锯成一块之板矣。其运木、运板，皆有机械。在贮木场之木，能自入工场；入工场后，能自上锯机；锯成板后，又能自循彼一方出：皆汽机使木板附着之圆轨旋转不息，木材能滑流而下也。噫！巧矣。此机云是美国购入，在日本国仅此处有此设备。

    嘉义米榖公司：以机器造米，每日可出米自六十俵至一百俵。其机械为脱壳器一（即栊器）、精米器四（即舂器）及净米器一（即风车），同一石油发动机；可谓简单而便利矣。

    打狗检糖所：有分析室，分析糖之成分而所含糖分之多少及混合物之良否。有白金杯，为贵金属，不易融解；置燃烧中，为分析时之用。附有造冰室及瓦斯制造室。瓦斯之制造，本拟于台北瓦斯灯公司看之，以迫于来南不克；不料于此得见之。似颇简单：为一极大之铁灶，置煤炭其中，不使流通空气，而以煤炭燃烧其下；于是铁灶中之煤炭因不通空气已不能燃烧，复受极端之热度，乃变为气体————即瓦斯，由蛇管而入贮藏桶，可随时取之。而其所残之煤炭，犹可供燃烧用。以此度之，盛产煤炭之处点瓦斯灯，当较点电灯为便利矣。

    台北锦祥泰制茶公司：以人工制茶，如旧法。熏茶时，加以茉莉花；俟香透入搅拌后，检出焙干，载入箱。输出南洋各地，每箱一百包（每包四两），可值一十二元；销路甚广。

    基隆煤炭工场：有二，一木村组，一三井组；十四日归程中观之。先观三井贮炭场。遥见煤炭载入铁桶，由山顶能陆续循环自下；所以有如此之机能者，为一粗大之铁■〈纟索〉藉电力之助，一向运炭下、一向运物上，旋转不已耳。次观木村组。炭矿所有矿洞，深一千六百尺，内成二十度之倾斜体；取炭其中，筑有轻便铁路建之上。其运之之法，装炭于车中，距洞口数十武有机器室，室置铁■〈纟索〉，借机力以曳之上；每次可曳车七辆，每车可装炭一千斤。每日所出炭量，达一万五千斤以上。其洞内则置有蒸气管以增进气温，并许多吸筒以通入空气、排出矿水；不然，人亦不能生存其间矣。

    教育

    台湾学校林立，学生多者一校至五、六百人，教育盖甚普及矣。然小学则多，中学又甚少；各厅有设立之者成立亦不过四、五年，有尚在建筑中者。据某所长云：『台湾学生年龄有足与中学相当者，特程度不及耳』。又据某校长云：『台湾学生向无中学程度，故无中学校。今有中学程度矣，中学校亦日以设立。我政府待台民，盖无异心也』。吾聆其言，不为台湾同胞幸，而为台湾同胞惜！学校之中日讲忠君、日讲爱国，盖以为日本政府也，非为台湾同胞也。彼欲使台人与日人受同化作用，非在学校而何？小学校，每厅辖必有数十以至百余所，多称「公学校」。台北农业讲习所、工业讲习所亦属乙种，然设备及成绩胜似吾国专门；学生毕业后，必能出其所学以营生活。中学校，所至如台北、台中、如台南，俱有一所。又，台北「国语」学校及医学校，亦属中学程度。

    台北「国语」学校：内分三科，曰师范、曰农业、曰「国语」；学生有三、四百人。初观其博物标本室，陈列亦不过尔尔。次观学生成绩室，成绩颇佳；作文、习字、日记、手工农作物，俱有陈列其间。次过体育场，有一班学生上体操课，练习徒手，精神活泼。又次观农业标本室及作法室。所谓作法室者，教习脱帽鞠躬等仪式之室也。作法有教，无怪其学生自校中出，莫不恂恂有规矩。余等连日所至，见其小学生无论男女，遇同学必有礼，见官长亦必有礼；则中学以上无论矣。吾国，古文明国也；及至今日，曲礼式微，瞠乎落后，悲夫！于是左转观浴室、修发所、厨房、膳堂等，莫不洁净而有秩序。上行经寝室、自习室，见其寝室之中甚简洁，被一、枕一、席一外无长物。又过手工教授室及手工展览室，成绩之佳，闽省惟第一师范学校殆可及之。最后，乃由彼校教员导余等入一应接室，备茶点以款待，彼校长复出而道歉。

    台北医学校：邻设于赤十字医院。内有一讲堂颇大，约可容千人；据云为台湾第一大讲堂。凡集会人数多时，皆借于此。院中有男病室、女病室，室各列榻栉比，卧病者多人。有穿白衣之女子出入其间者，看护妇也。此外，患传染病及肺病者又各有一室，以防传染。而供看护妇休息坐卧者，有看护妇室。看护妇之名闻之熟矣，实则此次始见。外人医院于看护必用妇人者，殆以妇人对于病者较能温存故也。又充看护妇者，多青年人。有通常看病室；非重病而不住医院者，则日就此处看之。

    工业讲习所：参观之时，先由该所长导余等至一教室而演说之。略谓：『诸君不远千里而来，为中国学生作本岛第一次之旅行，不胜仰慕！夫福建与台湾祗距一海，往来不过十余点钟，实业上联络进行非常便利。诸君为农业学生，亦实业之一分子；此次来游，望悉心考察！蒋来台、闽实业之联络，实希望诸君焉！或有谓农业与工商不相联属者，不知农工商实有密切关系！何者？商之物品出于工，工之原料出于农；农业不振，工商断无独能发达之理。兹将本所之概况，略为诸君述之。本所称工业讲习所而不称工业学校者，因非教育部所设也。本所以养成将来之工业人才为目的，所讲习之工业皆为台湾日用上所必需；自成立迄今，三年半矣。所内分为机械科、电工科、建筑科、家具及雕刻科、金属细工科等。自公学校六年卒业来者，经试验合格，收为本所学生，三年乃卒业。今年五月卒业一班，均有相当位置，且成绩优美。因之，人人争欲插身本所，致有收接不暇之势。本所设备尚未完备，开办费已达十五万元；迨建设完备，尚须十万元。开应用化学科一班，亦犹有待』。言毕，询之『此所程度系专门或甲种』？则答以乙种耳。时已十二句钟，乃入应接室，出所携之干糇以果腹；所中并为之备茶点，至足感也。午后，由所长引观学生实习。初至铁工场，见其学生皆束衣短袖，有钳铁者、有执锤者、有牵风炉者，莫不俨然工人；有教员督课其间。惟机械甚完备，较之铁肆中学之，又当倍易矣。如制板铁，则用汽力；其余制造各物，亦有特别机械。所长则举某件为某级学生作、某件为某级学生作；若刀斧、若农具及其它日用所需之铁器，皆成绩良好。又言所制之器俱有人预约，一制成，即取去；故所存无几。次过电工场，其学生于制电灯、电话、电扇、电车等，电气器械皆能之；所长命学生以电气运转电车与阅。又次过仕上工场、铸工场、木工场、家具工场及各科制图室，俱有可观。又至一处见筑室，而栋宇已立、榱桷未完者，新起之自习室也；据云：『亦本所建筑科学生自为之』。噫！此非所谓乙种工业讲习所乎？而学生之校舍，学生能自为也；学生实习之出品，有人预约也。不知吾国专门学校，较此为何如？

    台北中学校：规模宏敞，校舍轩昂；学生约有五、六百人。校内分教室为一处、学寮为一处，教室中又有所谓地理教室、历史教室、手工教室、博物教室、理化教室等。标本室亦在其间，博物标本颇多，陈列共有三室；而校长室、教员室、办公室及应接室，亦与教室同在一处。所谓学寮者，即寝室、自习室及监学室所在也。此外，又有行李室、读书室及游戏室。教室、学寮之间为一辽阔之操场，约数十亩。此外亦有农艺园，为农业实习地。

    台中中学校：成立三年，今年改建校舍，规模颇大，未竣功；参观其旧校。时已薄暮，祗由彼校长导吾校长往观；另由校员导余等憩于一教室，并款以茶点。彼校员以东语问余等，余用英语“Ｗｅｈａｖｅｎ’ｔｓｔｕｄｉｅｄＪａｐａｎｅｓｅ”答以未习东语，彼即携一习英语者来问余。余幸略习会话，不甚贻差；祗有一二语余不能听，答以“Ｉｃａｎｎｏｔｇｕｉｔｅｕｎｄｅｒｓｔａｎｄ”耳。兹将问答之词，略叙出之。

    彼问：“ＣａｎｙｏｕｓｐｅａｋＥｎｇｌｉｓｈ”？

    余答：“Ｙｅｓ，Ｉｃａｎｓｐｅａｋａｌｉｔｔｌｅ”。

    彼问：“ＡｒｅｙｏｕＣｈｉｎｅｓｅｓｔｕｄｅｎｔｓ”？

    余答：“Ｙｅｓ，ＷｅａｒｅＣｈｉｎｅｓｅｓｔｕｄｅｎｔｓ”。

    彼问：“Ｗｈａｔｉｓｙｏｕｒｓｃｈｏｏｌ”？

    余答：“ＯｕｒｓｃｈｏｏｌｉｓｔｈｅｓｃｈｏｏｌｏｆＡｇｒｉｃｕｌｔｕｒｅｏｆＦｕｋｉｅｎ”。

    彼问：“Ｗｈｅｎｄｉｄｙｏｕｃｏｍｅｈｅｒｅ”？

    余答：“Ｗｅｃａｍｅｈｅｒｅｏｎｔｈｅ６ｔｈｏｆｔｈｉｓｍｏｎｔｈ”。

    彼问：“Ｗｈｅｒｅｄｉｄｙｏｕｃｏｍｅｆｒｏｍｔｏ－ｄａｙ”？

    余答：“ＷｅｃａｍｅｈｅｒｅｆｒｏｍＴａｉ－ｐａｉ”。

    彼问：“Ｗｈｏｉｓｔｈｅｐｒｉｎｃｉｐａｌｏｆｙｏｕｒｓｃｈｏｏｌ”？

    余答：“ＴｈｅｐｒｉｎｃｉｐａｌｏｆｏｕｒｓｃｈｏｏｌｉｓＨｏＪａｎ、ｈｅｃｏｍｅｓｈｅｒｅｆｏｒｔｒａｖｅｌｌｉｎｇｗｉｔｈｕｓ”。

    彼问：“Ｗｈｅｒｅｄｉｄｈｅｇｒａｄｕａｔｅ”？

    余答：“ＨｅｇｒａｄｕａｔｅｄｉｎｔｈｅＡｇｒｉｃｕｌｔｕｒａｌＣｏｌｌｅｇｅｏｆｙｏｕｒｃｏｕｎｔｒｙ”。

    彼问：“ＡｒｅｔｈｅｒｅａｎｙＪａｐａｎｅｓｅｔｅａｃｈｅｒｓｉｎｙｏｕｒｓｃｈｏｏｌ”？

    余答：“Ｙｅ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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